他颔首说：“不必客，不舒服就上床歇着，我在这里陪你。”

她看他一，沉默不语。他也不多言，负手走了店堂里。

博士走了，他想上前扶她，被她扬手格开了。只说不劳烦先生，自己蜕了鞋坐在床沿上。原本不该当他的面上床的，可是有些支撑不住，目眩。背上一阵阵冷将上来，再多坐一刻都会倒似的。

他知她贵，一路上咬着牙不吭声，到现在才有些琐碎的要求，反而显得可亲了。他笑了笑，温声好，“你先凑合，我去捧来。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准备。”

店里的博士迎来，大概经过了一场战争，再看见生人有怯怯的。双手在巾栉上无意识地反复拭，躬着腰：“客人从哪里来？是住店呢，还是打尖？”

厮儿说是，“城门闭

他回看她，不置可否，掏了散碎银递给博士，“劳驾再替我请位大夫来。”

厮儿拿两脚铲叉起草料扬槽，一面呵着气：“客人下来绥国真不是好时候，外面得一团麻，钺军已经兵临建安城下了，凤山上的小皇帝还在抱着人梦呢！好在城中有位上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守建安，钺军攻了三次城，未能拿下。如今据说将建安围起来了，断了城里粮草供给，只怕那二十万大军持不得多久。钺军六十万人征，先前几场战役战死将近九万，如今还剩五十一万。五十一万大军碾压建安城，站在城看，下面黑压压蝗虫一般，想想多瘆的慌！”他一边撒豆齑一边摇，“气数将尽，要改朝换代了呵。客人若没有要的事，不如等到天下大定了再走吧，否则路上遇见寇，那就危险了。”

了，谁也笑不来。狗还恋家呢，何况人乎！秾华见这光景，自觉天都矮下来了。崔竹筳将车驶到一家客栈门前，打帘请她下车，见她满脸沮丧，牵一笑：“钺军攻过这里了，看看那些倒塌的门楼和无家可归的人，都是殷重元的禁军的。”

她暗里腹诽谁稀罕他陪！可是实在无力反驳，躺下就像要死过去一样。被褥里冷得厉害，不像禁中供着。这里的被褥有发霉的**气味，靠近了就反胃。她勾起唤他，“先生把车上那床被给我搬来罢，这里的褥我睡不惯。”

她萎靡不振的样令人担忧，他想走近，又怕她反，只得远远站着观察。见她眉锁，料想极不安稳，大概是路上受了风寒。这样的天气，又在野外过了好几夜，她是富贵丛中长大的，没吃过太多的苦，便抵抗不住了。

她打了个冷颤，“先生恕我无礼了……”她指了指床，“先生自便吧。”

她跟在他后补充了句，“要两间。”

崔竹筳：“我们从远来，要间屋休整一晚。”

她摇摇，“没有胃，让我睡一会儿。”

他走去，吩咐店里厮儿喂，抱起被褥复打探，“钺国的大军攻到哪里了？”

博士掂着银钱好，引他们往后院去，边：“半个月前一场大仗打得日月无光，镇上大夫都被拿去医治伤兵了，客人运气真好，恰巧今早都放回来了。客人先歇下，小的叫人拢炭盆来与二位取，再一壶酒，客人吃喝上，我这就去医馆找人。”

他静静听了，转看天，“建安城已经阻断与外界的联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