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的，一地变成了常青心里的砝码，他默不作声地观望着，对待顾家少爷没来由的亲近他既不切又不抗拒，而是采用了一默许的态度——在得到常松麟隐着妒意与不甘的许可之后。

常青知他们必须要想办法赚钱，总不能一路走到京城。他当然不能让生惯养的常松麟去那些劳苦活儿，但他壮，从会走路时就会活儿了，从当地村民中探听到村中顾家的富贵后，他就带着常松麟，佯作兄弟二人，想去顾家问问，看能不能留下当个长工，好到一份长久的、至少要供养常松麟念完书的营生。

两人在一个夜里收拾行李了家门，渡过长江一路北上，谁也没想好要去哪儿，只想着要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一定要彻底摆脱暴君般独裁专制的母亲的桎梏。最后还是常松麟想起自己就读的广文书院即将开学，两人一合计，最终决定去京城。

私奔时谁也没有想到，这本该缠绵悱恻的壮举之中竟包了十足的艰难。常松麟优渥，又自小被母亲惯着长大，他享福惯了，就连路上雇的车也得备茶熏香，住店时也要上好的客栈，路边简陋廉价的车店连瞧都不屑瞧一。可是盘缠毕竟有限，他们又不事生产，盘缠很快就用光了，到后来连路费都掏不来，只能靠一双光脚赶路。这时候，他们已经渡过黄河，来到了那个叫柳树村的村。

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常青就成了顾家的一名长工。他很快就知柳树村拢共一千来亩地，顾家一家就占了八百亩，他们来到这个村以后所踏上的几乎所有土地都姓顾，顾家的富贵在整个镇乃至省城都享有盛名，在这个偏僻落后的乡下地方，顾家差不多就是当地的土皇帝了。

那天傍晚，晚霞将天空染成了胭脂一样艳丽的红，红得不详而刺。常青站在北方农村陌生的泥土路上，还没有抬手敲顾家那扇气派的红漆大门，忽然就听见脚边传来一阵骨碌碌响，一粒生米碰在了他脚后跟上，边也随之响起一吊儿郎当的清朗嗓音：“你找谁？”

常青小时候长得粉雕玉琢，大小脸，睫卷翘，肤雪白，穿上裙的模样像个女娃娃一样可。可是越长大，他容貌里的那份致与女气就越是消退，并逐步被男的朗英俊所取代，等到了成年，他已经完全成了个骨骼大、结实健壮的男人，就连最让常夫人满意，认为只有底蕴丰厚的贵族世家女才能养得来的“冰肌玉骨”，也在成年后失去了细腻的，转变成了富有力量的、偏男化的柔韧实。倘若现在叫他与俊俏秀气的常松麟站在一，说他俩是夫妻，恐怕谁都会将自己儿当作叫人压骑的一方，常夫人怎么能忍受儿被如此侮辱？

一路的颠沛离很快磨平了这位天之骄的傲骨，常松麟不得不承认，离开家族的庇护之后，他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别提养活常青了。顾家慷慨，工钱结得十分大方，在常青把自己工几个月得来的工钱全他手里，又贴周到的替他安排好了前往京城广文书院的车，常松麟在临行的前一夜抱住常青熟悉的温，带着一耻辱的觉悟，既像安常青，又像安自己，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你先忍忍，你等我过了科举，我定会一举得魁，风风光光地接你回家，到时候我娘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了……”

里，容貌那一关首先就过不了。

常青在黑暗里无声地着，泪洇了他的脸颊。他不舍得让常松麟走，可是当他

常夫人当定主意要替儿摆脱这个叫她看不上的媳妇，当即就千里迢迢回了一趟老家，不过半月余，就带回来一个远房外甥女。

坊间常有白话：“打鸳鸯，打也白打。”常松麟也正是年轻气盛、最不满母亲对自己横加指责涉的年纪，他不愿跟常青分开，一时冲动，竟然带着常青私奔了。

常夫人一带回冯小，立即就要求儿跟常青断净，并择期跟这位远房表妹成婚。常松麟跟常青正是情的时候，哪里肯答应母亲的这一绝情要求，死活不肯同意，在家中连着闹了好几场之后，常夫人本想压抑的火气全被闹腾来了。她一开始只是想让儿跟常青断了，以后就让常青在他们家里当个纯粹的仆役，也算全了外甥女的脸面，但是常松麟这一闹，实在叫她恨极了常青教唆儿忤逆的罪行，当即就叫来了人牙要把常青远远地发卖了。

常青低下，他意识到前这人应当就是顾家的那位少爷，于是微笑着提自己的请求。穿着一昂贵绸衫的少年仰着脑袋，像只呆鹅似的直愣愣地盯着他看，漂亮的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这位表小姓冯，是常夫人族中堂的女儿。冯小父母早亡，一直靠着娘家族里供养，自小在女塾读书，琴棋书画、家务中聩样样通，模样长得也秀丽文静，十分符合常夫人心目中对于儿媳妇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