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你得很好，你内心明明温柔多情，怜悯有。”

不多时，却见一四人抬的绿呢小轿落在门，一个穿着天青长衫、形略微胖的中年男走了下来，又扶了娆娆一人下轿。

是谁说，喜是朝来细雨晚来凉风，是心心相念？

“大和尚，阿九……阿九许不了你今生……来生当你座前一只听经小狐，可好？”

“这么大的派，我还以为是位老爷呢，原来自己也是个跑的。这万宾朋的架，倒是比皇帝老儿还要大。”

“二楼已经收拾好，只等万老爷亲临了。”

“万老爷一会儿就到，我先去厨房看看菜。今儿万老爷请的是谢、魏两位老爷的和气酒，又专门请了名伶夜歌作陪，可不要在这些细节上，扰了几位老爷的兴。”

“我倒是以为你回清平城，是为了祭他——要是他知，你和他生前最不屑的人，这么快就到了一张床上，究竟会何想？”

“你这只……傻乎乎的小狐狸啊……”

“这你就不知了，龙也怕地蛇，人红更需人来捧——他夜歌虽然名声响亮，可是万宾朋在这清平城，乃是响当当的人，连官府衙门都要敬他三分——看他坐的轿了吗？连清衙门的县官老爷都坐不起这四人肩舆。若是夜歌不小心伺候，只怕也要在这清平城吃不了兜着走。”

僧灵罗与那狐狸又厮混了一回，见窗外雨停，天渐暗，腹中又饥饿得很，便与那狐狸挽了手，走到城中一家酒楼，随意要了些饭填肚。却见那酒楼的一层坐得满满当当，有客人想要上二楼厢房去坐，却被掌柜亲自走了过来，连声致歉，说是二楼已被城中富万宾朋包圆摆酒，恕不招待他客。

僧灵罗笑一笑，心中也不禁纳罕，心想，这万宾朋在清平城碑甚佳，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来历，怎么又牵扯上了夜歌？他便顺手喂了那狐狸一筷笋丝，一边冷旁观。

“你懂什么啊，这夜歌十四岁，这十年来早已声震江南，哪里需要万宾朋来捧？”

是谁说，喜便是一见钟情，莫名想要与那人肌肤亲近？

僧灵罗与那狐狸坐在角落里，背着旁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手指叠，目相对视，窃窃私语，倒并不在意厅中的忙。那掌柜对着客人作了几回揖，正立在柜台边汗，一边回悄悄对堂倌抱怨，忽听门几声嘶，几人翻下，走厅内。

“你们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夜歌和万宾朋是什么关系？夜歌可是当年大名鼎鼎的穷酸秀才，叶千愁的学生——那名伶夜歌、名编剧方红叶本是幼年丧亲、沦落街的孤儿两个，被叶千愁收留教养到了十四岁上。只可惜叶千愁又穷又疯，一朝死，两个孩为了葬师还债，卖了戏班，却不想一炮而红，从此名震一方。也是天不开，叶千愁清孤傲了一辈，死后连骨灰都不剩一把——当年那游手好闲、好吃懒的堂兄弟万宾朋，却成了清平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善人——真是可笑、可叹！”

为首那人，一脸倨傲：

“大和尚，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是谁说，喜便是，他纵使才华无双权倾天下，你里的他也不过是个寻常人，也会累，也会疼，也会孤独，也想找个人说句心里话？

“万老爷边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夜歌吗？百闻不如一见，听闻他就要在清平城开戏了——若有万老爷捧着，他只怕是要一炮而红了。”

僧灵罗心想，难怪那日小峰山上，那破屋的墙上，有人题刻“霜河宵转飞红叶，何帝夜当歌”的字样，原来方红叶和夜歌，从小就在那破屋之中长大。他看看那夜歌一张绝容颜，想起那夜听见夜歌与萧复来的一番词浪语，心便更加憎恶，心想，一日为师终为父，那叶千愁宁肯穷而死，也不浊，却不想教来的学生夜歌，竟是这样一副媚俗谄世之徒。

僧灵罗叹了一气，与那少年尽力相拥，恨不能将他碎在自己怀里：

那狐狸小心翼翼俯下，蹭了蹭僧灵罗的鼻尖，与他齿距离不过寸许，却不亲吻，只这么默默相对注视着。

那掌柜忙堆起笑脸，迎了上去，连声：

万宾朋揽着夜歌，还未来得及上楼，下人却前来禀报，那魏、谢两人却已骑着到了。万宾朋便驻足在楼梯上，回候着。却在此时，门跌跌撞撞闯一人，满酒气，步履踉跄，指着那夜歌的脸，先是大笑几声，接着又大哭了几句，凄凉：

是谁说，喜是陪伴，是长相守，是懂他心中所想，是海枯石烂，是不离不弃？

只听周围坐着的人群中发阵阵冷气之声，有人啧啧赞叹：

解尴尬。他却又仔细瞧了瞧僧灵罗的表情，见僧灵罗虽然脸上没有笑，睛里却有某温柔痴缠的东西，方缓缓吐一长气，伸手指，与僧灵罗四手握。

那狐狸挤在僧灵罗边，抬看了那几人一，撇撇嘴，悄声：

是谁说，喜是满仰视，却又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