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娘当年,也和我说了这话。”李容津忽然笑了一下。

李齐慎收手,就说了两个字：“叔父。”

李容津不记得那天他杀了多少人，他踏平了吐谷浑的营帐，把慕容呼的妹妹当作献礼，可不他怎么，都无法挽回，已死的人不会再睁开睛。

李齐慎当然没喊，他把酒还回去，一抹嘴角，面上全是酒气熏的红。冷风过来，他只觉得无比畅快：“好酒，真是好酒。”

“那你想回长安，”

容呼作的兵士，也有无辜的妇孺，李容津一向不伤女眷孩，但在那一瞬间他控制不住。

男人间没那么多话可说，黏黏糊糊磨磨唧唧反倒恶心，有这么一声,李容津就知李齐慎不在乎。他心绪起伏,一时觉得压在心里的石下去，一时又觉得李齐慎这人真是心大。

李齐慎也笑笑：“是吗。”

李齐慎没直接答，随手揪了几草，吧吧卷成个不轻不重的团，信手往前面一丢，轻描淡写：“我说了算吗？”

唯一逃生天的是慕容飞雀，十六岁的女孩，面容冷丽，睛却和李容津的妹妹有几分想象。

那个小时候梳着小尾，跟着他一起骑，在他后边喊“阿兄阿兄”的女孩，一金簪刺；在他征前替他整理铠甲，夜里灯为他绣荷包的女人没能实现白偕老的誓言，连女儿的面都没见到，就永远闭上了睛。

“困。”

“。”李齐慎诚实。

“我记得上回，裴医师说了，您得少喝酒。喝酒误事啊。”李齐慎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很诚实，一把从叔父手里取了酒，看都不看，打开封，仰吨吨吨。

他闷了会儿,抬手掉尾渗的泪,搓了搓侄的。

“也对。”李容津叹了一声，眯着睛在怀里摸了摸，居然又摸两只小酒来，“来，继续喝！”

“长安城繁华富庶，有谁不想去呢。”

“你杀了我吧。”她很冷静，像是压没看见满地的血和火，“血债血偿。”

这酒就掌大小，但掂量着沉甸甸的，满满一也没这么容易喝下去，腹像是尖刀裹着火焰，浑都起来，只想大吼一嗓。

“不提这个。”李容津摆摆手,换了话题,“我问你，打不打算回长安？”

他无声地哭了一阵,一只手忽然搭到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当然是好酒，我偷偷摸摸藏的……姓裴的狗鼻，上回我藏被窝里，这狗东西都给我摸来……”李容津不敢当面和裴修扯，背后偷偷骂他几句开心，“不？”

“困不困？”

李容津一梗，迎着猎猎的夜风，无声地痛哭，像是失偶的雄狼。

来了丰州，李齐慎就没披过发,一直扎的尾,让李容津这么一搓，发带都松了一截，发梢塌下去,几乎要刮到腰侧。他赶拢住长发,顺手扎：“血债血偿,其他人无辜,但论可汗,那是活该。天下不就是如此,错事的当受惩罚，哪儿有逃的理。”

第59章恋慕

“我看你是想回去的。”李容津说。

这是他唯一可以发的方式，所有的怨恨和悲戚都集结在枪上，当着慕容呼的面刺穿他们的膛，把犹在动的心脏挑来，混着血甩在慕容呼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