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割过宅巷照来，李齐慎又低着，只能照那长发，还有隐约的脸廓，他的表情藏在影里，晦暗不明。谢忘之看着他，万千心绪刹那涌起，直接忽略了李齐慎刚才的事儿，抬手轻轻地放在他发上。

但他总不能大喇喇地说“那你不如嫁给我，后半辈既有依靠，还能天天相见”，怕挨打，只好顺着谢忘之的意思，稍稍抬，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

“我怕你真要嫁作他人妇。我不过此，自幼和我阿兄阿耶都过不去，混到今天，住在长安城里，也不过是郡王而已，不知多少人耻笑我无能。”这当然是没有的，就凭他在草原上征战的战绩，还有手里那杆枪，看不惯他的人最多在背后酸，当面说那就是找死，早晚被照夜特制的蹄铁踏死。

没想到过了，女孩的心思最难猜，居然惹得谢忘之这么委屈。

“不会的。长生，你听我说，不会的。”她像是少时那样，轻轻摸着柔顺如同丝绸的发丝，“谁说女孩一定要嫁人？我虽然不会什么，但我识字，还会弹琴，实在不行，去东市抄书或是乐姬，也能养活自己，不需要把后半辈托给哪个男人。”

他接着说，声音低低的，“若你嫁，往后我就该避嫌，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和你相见，否则于你也不是好事。我知你总是要嫁人的，我只是希望，或者那一天能迟些，又或者我能提前知你要嫁的是谁。”

看着谢忘之想躲不能躲，不断颤动的睫，他真有那么冲动，想用指尖拨拨她的睫，再尝一脂，最好能在那截白皙的颈上咬一，看她惊慌失措，听她忍不住痛的低。

谢忘之一愣，没说话。

但李齐慎还能克制，不至于真什么，只学着崔云栖替谢忘之抚去发间桂，就像是只循本能，要把崔云栖的痕迹抹去。

但李齐慎就是有这个本事，把压没影儿的事说得诚恳且真实，他低着，漆黑的长发有几缕绕过肩，隐约有少时披着长发的模样，孤寂、悲戚，让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

听她这么说，李齐慎一面欣一面心酸，欣于来这么一回，以谢忘之的，短期内是不会再去见哪家郎君；心酸在他都暗示成这样了，谢忘之愣是一都没接收到。

“是我来，唐突你了，也不守礼。”李齐慎再接再厉，语气比刚才还可怜，“惹你生气了。”

“我怕你真要嫁人。”

谢忘之本来就不是真生气，见他这个样，有气也发不，憋了一会儿：“你刚才问我，那我也原样问你。你把我堵在这里，又……又像刚才那样。你是什么意思，又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李齐慎慌了，但他纵横草场，什么场面没见过，再心慌也不至于表现来。他想了想，忽然低下，语气落寞：“……抱歉，是我失礼了。是我的错。”

“……怎么……”

她顿了顿，忽然笑笑，“若是嫁人后不能再见，我倒宁可像现在这样。”

那下是故意的，看见谢忘之发间有桂，想替她抚下来是真的，先前看崔云栖不也是真的，所以才会忍不住。把谢忘之堵到墙角，看她动弹不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他心里那见不得人的心思终于获得了满足，一瞬间无比畅，接着的破坏蠢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