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啊。”谢忘之赶解释，生怕被他质问，“和你一锅炖的，稠些的舀来给你了，

李齐慎摸摸谢忘之的发，再度把视线放到折上。他看战报不会细细琢磨字句，想的都是战局，偏偏也是这个最难，既要调军驰援长安城，又得和各地分散的叛军打游击，节度使的心思还不能不猜，恼得他恨不得一刻钟掰成两刻钟用。

书桌后边坐着的人倒不显得寂寞，听见谢忘之的脚步声，李齐慎信手推开桌上堆叠的折，抬看她时清清淡淡：“怎么？”

这瓮粥炖得极好，米粒颗颗爆开，糯糯地黏成一片，一抿就成了能轻松咽下去的米浆，但又加了细细切碎的绿叶菜和去去骨的，不至于觉得之无。一勺微咸的粥，米香和香混在一起，能咂摸本真的鲜香，腹则是的，空的胃当即舒服不少。

谢忘之知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把瓷勺再贴近一些，嘴上却不肯饶他，故意板起脸：“吃不吃。”

谢忘之压没准备，愣了愣才说：“……唔，就是粥呀，和你这个一起炖的。”

“好。”

“辛苦。”李齐慎笑笑，又低下，“先放着吧，过会儿再吃。”

“不敢。”李齐慎赶顺坡下，张把粥抿嘴里。

“是吗？”李齐慎不太信。

“……嗯？”李齐慎一愣，旋即笑起来，一笑又有少时混迹教坊的潇洒，眉间的疲态也扫了几分。他单手覆在谢忘之手背上，手指收拢，虚虚地握了一把，另一只手学着她的动作抬起，却是在她脸颊上不轻不重地了，“瞎说什么？这才几天，能看瘦不瘦？”

胃里有东西，脑也清楚起来，李齐慎一面落笔，一面任由谢忘之一勺勺地喂粥。等他理清思绪，在帛上誊抄完，一瓮粥也下去大半，他松了气，扭看谢忘之：“那你呢，晚上吃的什么？”

“没什么。来给你送晚膳，是我自己炖的粥。”

谢忘之没忍住，抬手抚在他脸上，指腹极轻地过脸颊：“瘦了。”

谢忘之轻轻应声，在桌边坐下来，见桌上没多少空地儿，她直接把盒放在膝上，抱着盒，认真地用目光描摹桌后的郎君。

“嗯，这是打算喂我？”李齐慎都不抬。

他闷想了一会儿，稍有些思路，扯了张纸，刚落笔，忽然闻到清淡的香气，上则微微一，恰好是只瓷勺。

“不好说。不过我也不打算挨饿，最多一刻钟。”

“……那就当我看错了吧。”谢忘之手，知他累，不纠缠这个，打开盒，“粥是着放去的，先凉一凉。你还得看多久？”

齐慎信不过长生殿里原有的人，本也不让人贴伺候，谢忘之提着盒过去时，殿外规规矩矩站着内侍和女，殿内却空空。一迈殿，连枝灯烧的光泻一地，长长的帘幔垂在屏风两侧，分明是华贵奢侈的天寝殿，但从殿门到书桌这么几步，生生能走落寞苍凉的意思。

或许是年岁长了，又或许是殿里的灯不够亮，这会儿这么看，李齐慎脸上的线条比年前更利落，看着倒是比少时朗，那少年的柔情就像这个帝国最后的荣光一样褪去，显现男人才有的模样，眉冷丽，垂看战报时无端疏离，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