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之后，就把我埋在苕溪边上吧。”何生仰着看着窗外，低声：“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穆九收回视线，凝了凝神，终是不忍何生失望，起走近床榻，给人了一件又一件衣裳，直到裹成一个粽才连人抱到木椅上。

这日早上何生醒来，竟十分清醒。由穆九扶着斜靠在床上，抬着眸望着窗外的红梅话许久，才转过：“扶我去看看吧。”

语气轻快。

穆九扶他躺下，望着那张惨白的脸愣愣神，突然小声问：“为什么第一见时，不拦住我呢？”

“再不会忘了。”他伸着手探被褥，找到满缠着绷带的手，即使这绑带换得再勤，总是短短不过片刻就重新染上血，鲜红一片。

说完，他重新将那手放回被褥，又看一何生，才转离开，径直了书斋。

他来到这本书已过了数十日，今日正是分时节，天上几只王字风筝，浮浮沉沉，不只是哪家的孩童在嬉戏。

－－－－－－－－－－

穆九走上前，以手为梳理了理他的碎发，又欠关上窗，：“睡吧，睡一觉就结束了。”

但只要他睁开，第一件事便是四下寻穆九的影，直到看见那人还在他边时，方才安心。

穆九了他的嘴角，低声说：“等你再恢复一些，就扶你去院里看看开的正艳的梅。”

若是拦住他，喊住他，就不会无端受这么多痛苦。

何生一吃完，便又觉得倦了，沉沉睡。

只是他逐渐连说话的力气也无，只能牵动一下嘴角，朝穆九扯一个四不像的笑。

他确实忘了何生。

穆九心一沉，自然是不敢答应的，他小声斥责：“说什么，我说过你不会死的。”

他手上的绷带已经缠至手腕，越缠越厚，却还是止不住沁的血红。

平平静静地接受那双手可能由此变得毫无用的命运。

何生应着。

竟有些神采奕奕。

到了中午时，穆九端着粥和药回房间。

即使二人都知不可能。

“是吗？”何生，支退书童，默然看着穆九。

何生已经醒了，倚在床榻上，抬着下往外看，直到看见了穆九，他灰白的面上才多了些生气，睛也亮了许多。

闭着的人皱了皱眉，竭力睁开双看向他，声音小的可怜答：“我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忘了我。”说完，便合上沉沉睡去了。

只为了不让他伤心。

恍惚间，他前有些模糊。

何生抿着嘴，不再言语。日光浅浅撒在他的脸上，光下透着近乎诡异的白。他安安静静许久，才抬手指了指窗前的木椅，：“那扶我去窗边上。”

“我问过了，你现在虚弱，喝粥正好。”他放下药碗，托着粥用木勺搅了搅，又了，才递到何生嘴边。

而他竟就被他的三言两语糊过去了。

他允诺着。

穆九心募地一缩，他不敢多想，只摇摇，回：“外天凉，你还虚弱。”

院外忽地一阵动。

一个书童跑来，急急：“安...安史大人突然来了。”

之后几日，何生一直睡睡醒醒，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勉着将一晚粥吃得净净，饶是穆九再怎么哄，也不肯喝一药了，只好作罢。

说完，对穆九眨眨，一个狡黠的笑。

“这粥...”他望了望过分稠的米汤，弯了弯角，张吞下。

穆九呼滞了滞，心又泛起绵长的痛楚。似是被人用针尖反复戳挠，直至将心脏戳得血不止。

何生不可否置，单笑了笑，望着窗外，安安静静的。

“他怎么会来？”何生转，虽是询问书童，目光却在穆九上。

穆九俯首，吻了吻那只手的指尖，小声重复着：“再不会忘了，我保证。”

“说是要接他的夫人回家！”

穆九为了时刻照顾他，从别院住了何生的房，搭了个小床在床榻前，日夜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