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你。”
他绝不会去问多弗朗明哥,因为他的心门不朝向对方而开,连话语都一并吝啬。
他在偌大的城堡里不断寻找关于这个名字的蛛丝马迹,莫奈绝对是最值得称赞的AI系统,尽职尽责地向多弗朗明哥报告他的行踪。那些不该开启的门在莫奈的监控下绝不打开,他立于门外,踌躇徘徊,思虑纷纷,再转身,就看到多弗朗明哥拿着喝得差不多的酒瓶站在身后,瓮中捉鳖。
多弗朗明哥喝不醉,就跟他不伤不死的躯体一样,酒精伤害不了他的内脏,也不会导致醉酒。这很不公平,多弗朗明哥身躯结实,肌肉分明,皮肤光亮;他却在短短数月之间满身伤痕,每一道都拜多弗朗明哥所赐。
现在他不过想知道他那日口中所唤姓甚名谁,对方倒把他堵在这门外,让他看起来像头张皇失措的小鹿。而多弗朗明哥手里的酒瓶就是猎枪,猎人悠然的与他对望,手里酒液摇晃的声音像枪膛拉响。那副面孔笑容自得,披着他们初见时带着红色条纹的衬衫,敞着胸膛,一副将他把玩股掌之中的散漫模样。
两人无话,多弗朗明哥像是网开一面,提着酒瓶先行离开,自信于他不可能打开任何一扇装满苦水的门,没有伤害,没有辱骂,置他于此,彻底放弃。
他背靠厚实的金属门,任寒冷降临,刺激他敏锐的感官。他自知无法伤害多弗朗明哥,至少在肉体上不行,可他怀恨在心,为多弗朗明哥的所作所为,也为多弗朗明哥的无所作为;更甚的,是他得不到一个真实的名字。
如果说多弗朗明哥不老不死的身体代表某种神旨,那么,要如何让神明受伤?
思及此,脑子突现不曾见过的画面;多弗朗明哥在他眼前,意气风发,扬臂微笑,嘴唇动作,说着他听不见的话;多弗朗明哥与他共枕,在晨光中傻笑,没了墨镜遮挡的眉峰锐利,深邃的眼睛温柔,嘴唇贴近,赠予一枚早安吻;多弗朗明哥套着傻乎乎的围裙,看着他一脸傻笑,高昂的眉毛透着期许;多弗朗明哥从他的颈部向下,虔诚的寸寸吻过,执起他的手——失去手掌带着可怕伤痕的左腕——舔舐……
你要如何杀死神明?
他笑起来,笑得畅快无比,眼角含泪。他用完好的双手遮住自己的脸。
这就是答案了。
多弗朗明哥所思所念,是他,是他的眉眼,是他的脸庞,是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也不是他,不是他的眉眼,不是他的脸庞,不是他的每一寸肌肤;多弗朗明哥想要的,是曾经所拥有过的,带着这幅皮囊的灵魂,原原本本,真真实实的,所喊之人。
鳄鱼混蛋。
现在,你掌握了杀死神明的利器,你会如何抉择?
奋力出击!
毫无疑问。
他拖着这具懵懂的身躯,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他顺着多弗朗明哥离开的方向寻去,在之前砸翻桌柜的房间找到他。多弗朗明哥把酒瓶放在手边,面前摊开一幅画,或是照片,纸上人与他有着同样的发色与长度;有着多弗朗明哥要求他披上的大氅;纸中人只有背面,他却十分清楚,在这样的背影之后,有着怎样的面孔;留下这个瞬间的时刻,脸上是怎样的表情;看着眼前景象之时,内心是怎样的情绪……
高大的身影伏于桌边,趴在那副巨像之上,浑浑噩噩。
“鸟笼。”他终是在多弗朗明哥面前开了口。
那副身子还是趴在桌面,或许多弗朗明哥以为自己喝醉了。
“这个地方,叫做鸟笼。你把我困在这,也把自己困在这。”
多弗朗明哥起身,看着他:“还有呢?”
“我要离开。”
神明之躯被天雷击中!自然降下神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