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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烛光叹气,想起很久以前,我可是一点女工绣活也不会做。就算如此,我也本能地讨厌做这件事,但既是奴婢又是女子的身份摆在这里,不能不做。
抬头看去,金轮月亮挂得那么高,已经快要彻底圆整了。父亲还是没有来接我回家。唯一问起我,记得我是南城曲小姐的人,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他也远到像天上的月亮……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恰好天空那么干净,云疏风清,放下手中成衣,走到院子中,三下五除二翻上树干坐着。我没有东西可想,换句话说,我可以想任何东西,只要快点把不相干的从脑子里挤走。
我爹,我娘,奶娘,还有奶娘女儿。
星星,我爹。月亮,我娘。
月亮,嫦娥的广寒宫,像我现在的处境一样。
玉兔捣药,天狗蚀月。
月亮,像玉盘一样。
玉……
翡玉。
呸、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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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宴很快到来,宁府门前车马相接,好不热闹。马车代表了府邸的脸面,金辕银辙,争奇斗艳。马车上下来的各家女眷也红袖轻纱,霓裳羽衣,互相整理着衣锦妆容。
阿筝的妆扮是我们典当了手上仅有的财物,拼拼凑凑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她还是有些怯场,我按着她的肩告诉她:“今晚你是全场最美的,自信点,好吗?”
“可是别人都有马车……”
“你可以假装有,停在巷子口。”
“人家都有同伴……”
“你是高岭之花,横空出世,清贵冷艳。”
“可是……”
“别可是了!”
马上就没有词可说了,赶忙推着她往前走。
穿过花丛蝶群,不当心撞到谁惹来一个不高兴的眼神,阿筝都要瑟缩一下,这个小怂包。进去之前我跟她说:“时人莫道蛾眉小,三五团圆照满天。”
她问什么意思,我说:“意思是不要小看钩月只如一道弯弯的眉毛,等到十五,就会变得圆满,到时大放异彩,光照天下。”
府邸下人是见过我的,既然打的我的名头去,本人就不好露面,我帮她整理着装,戴好兜帽,使真正的容颜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门前护院检查请帖后没说什么,她回头看我,不安深深弥漫在她身上,我回以她一个坚定鼓励的眼神。
“你跟我一起进去吧?”她试探着问。
我笑了笑,低身作礼:“奴婢在门口静候小姐佳音。”
一墙之隔,院内笙歌燕舞,院外蛙叫蝉鸣。在这个汗流浃背的夜晚,我靠在墙上,等得有些无聊。抱着一件外衫百无聊赖,无所事事,或站或蹲,不时拍死两只蚊子,腿都麻了。站起来活动活动,要不是侍卫拦着我就爬树上去了。听着围墙里丝竹管乐,欢声笑语,想象着那是怎样一方潋滟景色,才不至于在蚊虫叮咬的烦扰中恼羞成怒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