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李鸿运也睁开，却没有坐起，颓败地望着天板。

那一天他突然振奋神从床上爬起来，从谁也没翻找过的柜里扒落满灰尘的画箱，盒常年没有搭理，接生了锈，他也不嫌脏，和素描本放在一起，牢牢地捧怀里，并告诉王，让她到时候一起烧了，他要去下面等他。

“其实他不需要我为他编织梦境，”姜牧虚弱地躺在床上，随评论，“他早就给自己编造好了，一个残酷没有幻想的梦境。”

王不知他是犯病还是回光返照，吓得要命，急急忙忙拨打了救护车，人却还没等到车来就失去了呼。

齐汾接到消息时唏嘘不已，替周斌到惋惜。

他患老年痴呆仅仅是近几年的事情，之前一直都是清醒的状态，几十年的岁月早就让他了解到了真相，知李鸿运为什么没有回来，知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不要再惦记我了。我、我就是个渣，不值得。”李鸿运终于说了来，完成了一开始梦境的目的。

他情被压抑了太久，此刻突然发来，一脑地把这些年的害怕，纠结，怀念，和后来见到周斌后的悔恨全吐了来。

他？李鸿运愣住，“我就是他，我已经回来了。”

“你去哪？”李鸿运一把揪住周斌，怕他去傻事。

等的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这个自以为长大了的懦夫。

“如果，”齐汾假设地问李鸿运，“如果再重新来一次，你会选择回去找他吗？”

周斌甩开李鸿运的拉扯，停下脚步，叹息般地说：“去等他回家。”

躺在床上的人神闪烁，然而沉默没有开。

齐汾从梦境中醒来，生了一肚闷气。

周斌一语未发，面无表情地往门外走。

了那么久……”

这俩人叫什么事儿啊？还是什么都没解决！

每日的那班车已经离开，车站没有等候的人群，甚至连沿街的小商贩都消影无踪。

齐汾知晓了他的答案，冷笑地走了去。

周斌又重新走回了之前的那个车站。

内屋的周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然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也许什么都懂，又也许什么都不懂，独自一人沉浸在十几岁的那年秋天，徘徊不肯离开

周斌死于半个月后。

他明白自己永远等不到了，却依旧在等。

周斌突然笑了，全笑地颤抖，从背影看过去，好似在哭泣，“所以其实他们说的对，鸿运啊，早就死了。”然后没再理会后人的叫喊，直直走了门。

李鸿运突然意识到，其实周斌什么都知。

李鸿运反驳：“但他会变得！我们都长大了，要承担责任了，不可能一直特立独行。”

“你不是，并不是长相一样就是一个人的。”周斌背对着李鸿运，面朝门，“他情而又勇敢，敢敢恨，不怕特立独行，永远保持自我。”

齐汾没有接话，姜牧不满地拽了拽他，“喂，你要是这么无聊地

空的街上，周斌靠在车站牌前，翘首远望，好似在执着地等待，又好似仅仅在祭奠曾经存在过的人。

周斌安静地听着，无论李鸿运说什么，他表情都没有改变，只是隐去了笑容，看着发小，就像是看着一名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