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八号，是阿磊走得那一天。

第28章二十五

贵得吓人。忽然间我也胡涂了，不明白这一切的结果，起初为的都是什么，值得吗？

当兵前我坐在阿磊病床边，他浑满，脸颊迅速消瘦，病房日计费的，最后也只有那一沓冰冷的医疗账单，成了阿磊最后的价值。

「躺在那边那个是我兄弟，记住了，他叫阿磊……..」我在他耳边，说得很缓慢，嗓压得前所未有的低沉：「记住了，我────叫镇东。」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我面无表情抓牢手里那大拇指，猛烈向上一掰......

就往旁边一闪，罗军则在一边大喊：「拦住靓东───拦住───！」

整间酒店凌不堪，而警察冲店里那一瞬，我已被其他人扯开。.......

阿磊的家人已同意。

那ㄧ年，阿磊没死。却也生不如死。那ㄧ和那条铁链造成他的大脑与脊伤害，在床上昏迷不醒，从此成了植人。

……

在床上躺了四年，呼停止在二十四岁。

那双混浊沧桑，近看有些可怕。那是一张皱纹满布的脸，法令纹像两条刻的刀痕，是岁月凿上去的，我已忘了上次被长辈这样死死盯着看是什么样的情景了，我顿时哑无言，连叫人都无法，那觉并不好受，但也无法避开对方的目光────在老人的双目里，我看见清晰的怨怼。

这些年他的医疗费大半是劳力仔负责。阿磊有个大姊，时常去医院探望，我遇过好几次，从没见过除她以外的阿磊他们家的长辈。

他没能持到二十八。丽也没能熬十年。没人能想到舞厅业没落的那样快，□□零年代的夜生活，五光十激光光，霓虹舞池，以可见的速度在我们的世界里凋零……

我中午到的明医院。

我无法自问，想问阿磊───可惜他再不能回答。

走到病房外，除了阿磊大之外，还有一个老人。我第一次见到阿磊家的长辈。

阿磊大率先发现我，朝致意，她低声跟手边搀扶的老人说了些话，两个人就转了，朝门走来。我往旁边让路，老人家经过我边时还抬看了我一。

那天，我是早上收到的通知。

脸上还有阿磊的血。

……我冲到那个铁链男面前，膝盖重重磕在他的上，一手掐住他的脖，铁链男一气卡在连叫都叫不来，布满血丝双直直瞪着我，惊惧得彷佛下一秒就要爆眶，他双手被老黑在地上，依然像条离垂死的鱼般奋力弹，我五指越收越，手臂的都浮了起来，这一切不过都发生在瞬间────余光察觉到其他人要来拉我，我立即伏下，盯着铁链男越渐狰狞泛黑的五官，右手缓缓伸向他被老黑住的手背，摸到了铁链男的大拇指后握住，示意老黑把人压了……

余温散得很快，迅速由变冷，那一刻的我似很冲动，又似很冷静，

老人一句话都没多说，定定看了我一会儿，就被阿磊的扶着走了。

他终于走了。

电话里，她颇为冷静，说：「如果你今天方便的话，来医院送弟弟最后一程吧。」

阿磊大给我打的电话。大概是因为我是最常去看阿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