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玹望着笑容生动的她,底划过一丝戏谑，用难得的温柔的语气，“即便本督不报复殿下，殿下也是够可怜的了。”

萧长宁回神，想起刚来东厂那会儿，林带着她熟悉东厂环境时曾提及过此事，便答：“林役长对本说过，他是儿时饿怕了，才对吃有了执念。”

“是何吃？”

“殿下可知，臣手下的玄武役役长林，为何如此贪吃？”正在她思叠涌之际，沈玹忽然将话题转到了林上。

沈玹却是凉凉笑：“本督就是心狭隘之人。”

萧长宁有些受若惊，玲珑中是藏不住的欣喜,笑：“本就知,沈提督是个好人。”

长久以来的心结终于打开，她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烛火噼啪，萧长宁缓缓瞪大。

,若是真心想对一个人好，是恨不得把心都掏来给他的。

“并未说错。”沈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就是‘没关系’，臣只说这一次。”

萧长宁还未兴够，就被沈玹一句话打回原地，不由蹙眉叹了一声，悻悻然：“竟是这样啊……那本该说谢谢么？”

“……”萧长宁一噎,有些心伤,“难你真是为了报复？”

沈玹却：“没关系。”

萧长宁愣了愣，睛一转，很快反应过来，沈玹的这句‘没关系’是对她的答复——那句迟来了六年的歉的答复。

这世上，并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一声‘没关系’的，萧长宁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哪怕人生如夜路跌撞，幸而在跌命运的渊之前，沈玹递给了她一条有力的臂膀。

“再说蒋，青楼娼之，即便有百步穿杨的

“。”

“不错。”沈玹颔首，缓缓，“林嗜吃如命，唯独有一样吃，他宁死也不会碰。”

沈玹顿了顿，方说：“在他十二岁那年，他那年迈多病的阿娘用一只将他骗到门外，用他一生的自由和尊严，换了二两银和三升米。”

“没关系？”萧长宁疑惑，“你该说‘不必谢’才对呢。”

萧长宁不明白沈玹忽然提及这事是想作甚，疑惑了片刻，顺着话题问：“对于他那样贫寒的孩，应是算得上佳肴了罢。林役长却为何如此抗拒？”

沈玹的叙述里，是一个她从未及过的贫寒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寒门如蝼蚁，贫民似草芥，一个少年被阉割去势，成为中一辈也无法逃脱的残疾囚徒，如此惨重的代价也不过是二两银的补偿……

二两银，甚至还比不上她边女的月钱。

六年前理所当然的恶语伤人,却在这三个月的朝夕相中化作虚无,歉意的话一说，如搬走了压在她心上的千斤石，连呼都轻快了不少。

沈玹盘而坐,更显长肩宽，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随意搭在案几上，低沉：“若是旁人如此,本督定会十倍奉还之，但如若是殿下你的话,大可不必计较了。”

萧长宁认真地想了想,诚然：“刚开始本确实以为是你的报复,不过现在看来,沈提督并非心狭隘之人。”

沈玹坦然接受了她的歉，目光沉稳地注视着她,“殿下莫不是以为,臣娶殿下只是为了报复当年的恶语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