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枪决的吧，如果是。”

“我没叫人报警，是有人在背地里搞鬼。”徐志怀沉声说。“现在就怕报界再过来掺和，要求社会局面。这几年国外经济不好，又赶上年初打仗，万一社会局说走协商，两边谈判，叫这事拖个小半年，会有很多厂撑不住，它们一旦破产，就会有更多人失去工作。”

徐志怀不回话，指腹挲她粉白的。

“那天，姆姆告诉我们，黄浦江有好几十万人在搞革命，鸣汽笛示威的声音传来，音乐教室的钢琴都压不住。”苏青瑶继续说。“第二天，住家的同学回来告诉我们，外商场都不开了。后来等放课回家，我听堂里的老阿公说，搞革命的前后几天，许多电线杆上挂着人……”

“我希望她不是，”徐志怀。

徐志怀好似回忆起什么，雪茄在他指尖燃烧，仿佛通红的火车信号灯。“从我的光看，办实业是很吃力的，可这个国家需要它。帮里的一些前辈挣扎了五十多年，到现在，为赚钱，也为国货，不至于被洋人拿。但技术、机、资产，不如，连缴的税也不同。除了耗费人力去弥补差距，又有什么办法。或许世上真有一条路，一个主义，能改变现状，叫我们赚到钱，又保护他们八个钟的工时。可十多年了，我看不到……事到如今，能怪谁呢？怪中国太弱，怪世太，怪你我生不逢时吗？瑶，很多事不是我们说了算。我能尽可能保住我们的家，已经很不容易了，真的。”

她眨，慢慢落下一泪。

“是吗，总觉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你觉得她是共产党吗？那个女工。”苏青瑶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细烟在指尖发颤。

徐志怀看着她，迟疑片刻，才叹了声气。“也行。”

她不知他会怎么，毕竟他从来不说工作上的事。

“瑶，不可以，唯独你不能这样想我。”他蹙眉，神凄凄的。一撇弯月，映屋，照得他半边脸是明，半边是暗。“你是我的妻，我仅有的家人。”

苏青瑶仰看他。“没必要闹成这样……志怀，你去同厅长说说，真死人了，对你名声不好。”

怀无心理睬，示意理层跟她们继续谈，条件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依上海的现状，到外面去，不会比这更好。

“哭。”他拭去妻脸上的泪，柔声。“瑶瑶，听我的话，先回老师那儿住几天，好不好？等我把事情解决，再接你回家。”

她失神，咀嚼起适才发生的一切，女工们黑瘦的面庞，分模糊了，分清晰的可怕，顿时，心涌上太多情。一些怕，一些慌，一些说不清的沉重。

到家，暮连天，路边联排的路灯照得洋房的石墙金黑错。树影照在白墙，枝蔓青黑。苏青瑶驻足，突然觉得这些树影很像女工们的睛，一双双停滞在窗外。

“嗯。”徐志怀垂眸，凝望着她的发旋。“龙华寺那边不就是刑场。”

徐志怀怕她跌跤，臂弯始终护着她，走铁铸雕的大门。

“上回见这么大场面，还是民国十六年。”苏青瑶接过。

苏青瑶哑然。

苏青瑶旋，正对他。“所以，志怀，要赶她们走吗？”窗外薄云掠过，月影摇摇晃晃。

徐志怀瞧她的心思，吐一烟雾，去衣橱，从自己一件浅灰西服的袋摸一包时下行的女士烟，用打火机燃了，递她的指。

回到卧房，两人相对坐在矮脚沙发，静了许久。徐志怀剪了雪茄，苏青瑶心如麻，也想一，缓缓神，可当着徐志怀，她又不好说。

苏青瑶摇。“不了，我去谭碧那里住。”

苏青瑶的脸庞被他的手掌心托着，咙也好似被提起，涩涩的，堵着嗓，说不话。

“你记错了，我们立冬成婚的。”苏青瑶一，眉目缓缓地松下来。“天的时候我还在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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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想我？”徐志怀反问。

他大步走向停在门的林肯轿车。挡风玻璃完好，后车盖砸了两个坑，前一个，得送去修。徐志怀拉开车座去，让司机赶开回家。他望向苏青瑶，叫了声她。苏青瑶不应，愣愣地转瞥他一，脸惨白。徐志怀见了，心猛地一疼。

“那年我们不是去杭州了？”徐志怀手臂撑着沙发的靠背，俯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