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如若从一开始她就坦诚相待，许清秋会更早想起这段记忆吗？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许清秋其实比她想得更早就关注过她，她是否就会驻足？是否本可能，本有一瞬间

许清秋一句话都说不来。

“我记得你……”前莫怜的影又与当年那个抱着书跑走的女生重叠起来，零碎的短发过他失神转过去的侧脸，稍纵即逝。

“我和你念过同一所中，你知的。那所学校里没有几个女生不喜你吧？我也是。”她苦笑了一声，许清秋看见她揪了自己的衣角。

“许清秋。我喜你，我过你，从我十七岁到现在，我一直一直，都以你为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所以我不惜把灵魂卖给鬼也要活下来见到你，我三在家学习，一整夜一整夜地喝风油，我想考上你在的大学。我只敢吃一碗小番茄，我跑步时以为我的肺要炸了，我送那份信给你时化了两个小时的妆，前一晚没敢吃任何东西……许清秋。”

“你大一那年冬天，我三，十七岁。”

事到如今，其实谁都知她那些事情。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许清秋，而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在许清秋的面前从述说这一切。她很多年来的努力，心造的一切形象，都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那时候他还不知这就是一生。

“你这个贱人……”许清秋下楼梯，刚好站在他们面前。那个男生看到有好学生来了被吓了一，正在这个间隙，那个女生一把从对方手里夺过历史书，抱在怀里，从他边飞快跑走了。

“还给我！”那个女生被撞到瓷砖墙上后立又扑了过去，对方手里拿着的好像是她的历史书。上期末考试了，正是用书的时候。

许清秋看得很清楚。她咬着牙，不知为什么，一滴泪都没掉。

近崩溃的许清秋。她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将他耳侧的发理顺。“你不是一直都对我一无所知吗？”

“…….全错了。”即使她努力稳定住声线，也能听其中的哽咽。

“我不会随便……我那时候就见过你。”

她抬起看着许清秋，“你记得那年冬天吗？很冷，我穿着很厚的棉衣掉河里，它们浸透了把我压下去，我没有办法游上来。我想我就要死了，我还没有考到年级前一百名，我还没有瘦下来，我还穿不上我很想买的那条裙，我还没有……”

许清秋看了她许久，才极为艰难而突兀地挤一句话。

“……我记得你。”

她穿着洗到发白的衬衫，和中时如一辙的短发别在耳后。莫怜的声音里有一丝哭腔，随即迅速压了下去，她直直望向他，好像要通过这一，望尽七年来的所有岁月。

“你不记得了。”她轻声说，“有一次，我没带生活费，被老师赶回家。我不敢回去，抱着书包在场上哭。你路过，给了我一张纸巾，浅褐的，有斜纹……”她看见许清秋怔然的神，笑着说：“对。就是我们家以前用的那。我特意买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用这。”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害怕被你发现。”她抬起来看着许清秋，刚刚长过后耳的发贴在脖颈上，没有化妆，因为生育不久却没有休息好，脸颊也有些浮。

“不知我为什么喜你，为什么你却要离开你，为什么要让你杀了我……”她语调温柔，好像呢喃细语。

“害怕你想起我中时的模样……想起那时候，我站在场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样。那时候我比现在还要胖，穿着的黑把大勒成两个很难看的锥形。我更怕你记得我是那个总站在走廊上被训斥的女生，记得我是你送作业来时蹲在地上抹着泪补作业的女生。我害怕你记得曾经落到我上的那些形容词，记得我为了夺回习题集而和男生扭打在一起。”

记忆中被尘封已久的片段终于被打开。课间喧闹的走廊里，他抱着试卷刚从办公室来，下到一个阶梯，尽却传来一声闷响。

“我还没有和你告白。”

他磕磕绊绊说完这段记忆，莫怜却忽然低着一动不动。

“你能不能告诉我。剥去这些东西，剥去我的百依百顺温柔贴，剥去我这张漂亮的，剥去我的光鲜，如果我没有和你考一所大学，如果我就是一个自私，恶毒，虚荣拜金的女人，如果我只是一个死在十七岁的中生，许清秋……”

“我被我妈妈亲手推了河里。”

“哪怕只有一瞬间。你真心地过我吗？”

许清秋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刚要走近过去看她，莫怜却后退了一步，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