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她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捧着黑天鹅绒珠宝盒，立在雨里。

然而顾边城并不在车内。她心下松了一气，又不免觉得怅然。“顾先生是在……”莫怜试探着问坐在前面的助理。

她知有钱是好事，但从来不知金钱的效用有这么大。莫怜平生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簇拥，造型师先是夸奖了她的貌，再委婉地请她把上的装扮换下，并保证一定让她更光彩照人。

对方并不是她那天在顾边城边见到的那位，但恭谦的语调却如一辙：“顾先生嘱咐我先带您去准备一下。”准备什么？她一雾，下意识揪住了自己的裙摆。

莫怜何曾听过这样的话。她诚惶诚恐地一一应下，接着，那条在商场里买的连衣裙被脱掉，“我们准备了本季的级定制内衣，您可以试穿一下。”旁的店员小对她笑着说，神过她上的化纤衣。莫怜脸微微一红，解开衣背扣。

莫怜被推到镜前注视她自己。如果说往日的她只不过算得上“大学里的漂亮女生”，是颗嵌在素圈上的雕工拙劣的钻石。那么现在她被从那枚素圈上取了下来重新切割打磨，镶成了真正的珠宝，在前灯光的照下折现蛊惑人心的光采。

车辆不一会就开到了地方。助理下车替她开门：“莫小，请。”她向对方镇定地，顺着指引走前的品店里。

司机照顾边城的吩咐走下车，将那副耳钉递给她，“顾先生说，请您下次见他，要么什么都不必带，要么带真珠宝。”

她于两日后收到顾边城助理的电话。问她下午是否有空。莫怜忙不迭地应下，“那么，稍后会有车来接您。”她甚至不必提供自己任何信息，电话号码、住址，在顾边城里，她完全透明。

那副足足要工薪阶层一整年工资的钻石耳钉正在她中折楼大厦冰冷的光。顾边城接受了她的邀请，以最轻蔑的方式。她的尊严那一刻终于也彻底落路中央的泥坑，被那辆黑轿车毫不留情地辗过。

除了衣饰外，还有随之而来的容程序。莫怜觉自己像一只被吊在烤炉里的烤鸭，各路科技容仪在她上照过来烤过去，但论其价格，她应该算是米其林三星里的分料理烤鸭。她匆忙卷的长发被从淋护理，日本来的发师惊叹于她一如瀑的黑发，“您确实更适合黑发。”对方打消了给她染发的念，只将她的长发造型藤蔓般的卷曲。

“我下次见顾先生是什么时候？”她梦游般问。

“会有人联络您。”司机略带恭谦地向她，转告辞。

离开品店后，车辆向市郊一路开去。她有些不安地望向车窗外，漆黑的防窥车窗映她的眸，染一片重夜。

“您真是非常。”旁的造型师慨说，他显然也很得意于自己的作品。他自诩最擅长让女人在他的手下发挥她们自己独有的光采，或柔，或艳，或洒脱。而前的女人却有易摧的，泽郁得令人眩，又泛玻璃碎片般冷冷的光。

换的衣也相当繁多。各类她往日只敢往奢侈品店的橱窗内匆匆一瞥的级成衣一溜摆在莫怜面前，将她打扮得像个名副其实的女明星。最终定下来的是一条红真丝纱裙，细细的缎带在她颈上系成一个蝴蝶结，薄纱上的碎钻星星，如玉般雕成的膝弯在纱下若隐若现。

断有零零散散的视线扫过她，带着打量和疑惑。

她连忙回打开桌上那个黑天鹅绒的首饰盒，顾边城给她的耳钉正静静躺在里面。她动作带得急，险些将耳扯几分血丝来。

车来得很快，她只来得及略收拾一下自己。敲门声响起时莫怜正手忙脚地卷着发尾。完了，她想。现在她一半卷发一半直发，“稍等一下！”她匆匆又卷了几下，忙不迭穿上跟鞋，刚刚冲到门，忽然看到自己空落落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