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竹竿男似在斟酌该不该说，“只是，看大东家下令杀兄弟时的无情，真怕她哪天对我也——”

“记起来也无妨，只要我们彻底收手，他没有证据又能如何？”方掌柜不笑，好似天生一张规矩的脸，“所以我才担心二东家，怕她又挑拨了大东家，走回老路上去。你快去吧，大东家若下定决心，谁也别想让她改主意。”

竹竿男撇一抹冷笑，“要是赵青河突然记起来了呢？”

竹竿男狠，“女人事凭情绪。就说那赵青河，到底还杀不杀了？依我看，他和他义妹皆棘手，最好还是掉。他们之前，咱一直得顺风顺，没过岔，如今由他们找了多少麻烦，官府就追在咱后面跑，要改正儿八经又不赚钱的买卖。”

竹竿男收回视线，“没什么。老方，你真打算一辈听那两人的话了？想当初，老大敬你如上宾，众弟兄尊你为二把。老大一死，鲁娘都窜到你上去了。一个大东家，一个二东家，你连个老三都捞不上，当个狗掌柜，替人跑啊。”

“她事狠劲有余，见财易起意，心计又不足。我一提卞家的画值几万两银，她神就贪了。怕她跟大东家不好好说明白，还是由你跑一趟得好。”方掌柜摆起笔墨纸砚。

没过多久，屋门被推开，烛火照起两影，一属方掌柜，另一是瘦如竹竿的男人，年纪三十。

方掌柜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上梁，却不知他瞪什么，“怎么？”

竹竿男拎了放账簿的包裹往门走，忽然回，挑抬，往梁上一瞪。

忽闻园门响动，夏苏难得不惊不乍，听了一会儿脚步声，冷然再环顾这屋一圈，跃上去。

“大东家十分信任我。至于鲁娘，她就这脾气，一向自以为是老二。大东家虽让着她，心里却是有数的，不然也不会待我账本莫经鲁娘的手。你别动心思，大东家对你亦十分重。”方掌柜话里忠心可表。

“老纪，莫说。”方掌柜冷然，“这事大东家跟我商量过。冯保跟我学了，就敢自作聪明，结果了人命，还打草惊蛇，引得赵青河穷追猛打。胡中饱私不说，还胡作非为，欺上瞒下。老大死前就嘱咐过，无本买卖不能一辈，总要想办法拨正了它。不过，只要冯保胡这些蠢货在，终会坏了我们大计。既然如此，死在别

画不错，自当朝，只是书画这东西，永远古比今贵。

“鲁娘不是要禀？莫非你又不信她？”竹竿男声音沉。

她又在屋里摸索了一阵，既没找到可疑之，也没发现暗格暗门之类的，想来方掌柜这惯走夜路的人，明面暗地都小心。

“老纪，你去大东家那儿一趟，把我刚才同你说的事禀报给他。这是三月的账，顺带帮我了吧。”方掌柜从屉里拿一撂本，不似只有涵画馆一家生意。

“小心总没错。再说赵青河记不得从前事，又是赵峰亲儿，赵氏长孙，真死了他，只怕赵峰不会善罢甘休。赵氏势力伸至京师，还有诚王爷撑腰，一旦成为朝廷的中钉，死无葬之地。在转正行这上，我同意大东家，觉得是时候了。你却同鲁娘一样，刀尖寻刺激，但赶改了吧。”

搁在军中，方掌柜俨然是睿智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