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五孙六飞快地赶来了，两人都还穿着练功的褂，一式的方颈，虎背熊腰，手臂被健的肌撑得，微微张开在侧。两人一先一后奔堂屋，望见樱草跪在当地，都愕了一愕，但上收敛神情，恭恭敬敬地请安：

“老谭老孙，你们现在去广盛楼，找到喜成社一个武生，叫靳天青的，剁他两指，先剁左手的。”

“爹爹，您，放过女儿吧……”

谭五孙六对视一，又往外奔。樱草急起来扑过去，伸开双臂阻在门。

“想明白了没有？”林墨斋的视线，炯炯地从茶碗上方盯着樱草。

“我怎么不能？”林墨斋冷冷：“你既然一意孤行，我只能帮你绝了后路。”

“再说，掌你的嘴！一个戏，算个什么东西，这回我叫你看一看，你所谓的角儿，到底有多大能耐！别说要他两指，就算要他的命，用不了几个钱，也就摆平。”他啜了一茶：“我林墨斋，纵横沙场，从没输过，不能到了儿来栽在一个戏手里。你既然一定要跟他，连家门都不想要了，就别怪爹爹来狠的！”

林墨斋没有看他们，端起茶碗来，缓缓喝了一，：

林墨斋神不动：“还不快去？”

樱草全都在颤抖着：

“谭爷，孙爷！”她转向林墨斋，颤抖着叫：“爹爹！”

林墨斋呛啷一声搁下茶碗：“老谭老孙，站那儿愣什么，不认识广盛楼？去，到了之后，认准人

樱草伸手扶住了门边。她仿佛掉一个无底渊，黑的，也不知四面哪里才是尽，只是飞快地无助地，朝着那茫茫黑暗跌落下去。是，她应该想到的，林家惯伎，是责罚无辜的旁人，他不从你自己上下手，而是通过摧残你边的人，关怀的人，来摧残你的心。谭五孙六若是来剁她的指，樱草都横下一条心认了，但是他们要下毒手的，竟然是天青。爹爹的心机，实在远超樱草预想，他竟然这样稳准狠辣，他知，一个伶人，尤其是武生，残了手脚，就永远绝了登台唱戏的路。

“爹！”樱草凄厉地惨叫起来：“您太狠心了！这是犯法的呀！什么样的恶人才会这样！爹！您才是真正的有辱家门！”

樱草惊恐地睁大了睛。前的谭五孙六，显然已接惯这样的命令，两人都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就转门。樱草尖叫起来：

大屋幽，清寂凉，但樱草的上上，全是不住涌的汗。她心中狂地挣扎着，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如何面对今后的未来。她甘心付一切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唯一不能的，就是，如果这幸福的代价，是让天青受伤。他是伶人，他的终在戏台上，最明亮最公开的，龙蛇混杂，无遮无防的地方，他挡不了暗的利箭。他那样戏，十九岁的生命里，占据最大位置的，就是日日夜夜的练功学戏，如果为了她，从此不能登台，这让樱草，如何心安？一个人，是要为他，还是为自己？

“爹！求您！您怎么能……怎么能……”

“谭五，孙六，给老爷请安，给五姑娘请安，给颜爷请安……”

么，无论多么狂烈的风雨，只要一个人真正咬起了牙关，再柔弱的肩膀，也能承担。

林墨斋依然稳稳地端着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