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我要是能知就好了！”黎茂财咧着嘴哭起来：“后来我看实在不成了，就拉他往回走，他就把那个戏单揣在怀里……回来路上关卡更多了，避不过去，只能从关卡走，好多日本兵在那儿，过去的都要搜，我还没事，搜到香时候，就搜那个戏单，日本兵一看背后写的那些字儿，跟旁边一个中国人说了几句，就…

“那，那戏份只付了一半，现在走的话，剩的一半就泡汤了！”

白喜祥迈弟兄们的房间，背着手，神情凝重：

都是日本兵，打着膏药旗，扛刺刀，挨家挨搜东北军！但凡看着像当兵的，当场就杀了，城墙上挂着人呢！大伙儿赶逃了罢……”

“都这时候了，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我的戏份我不要了，分给弟兄们！”白喜祥一挥手：“快，收拾完了上下楼！”

忽然，一个人扑店堂，脚步东倒西歪，桌都被他撞翻一张，天青赶忙起扶住，定睛一看，竟是黎茂财。此际的黎茂财，已经不是平日笑眉笑的模样了，两惊恐地瞪着，满脸泪鼻涕汗糊成一片，嘴里嗬嗬嗬不知在叫些什么，手脚全如烂泥般稀，被天青一扶，顺着天青的手臂就倒过去。

黎茂财跟在他后面来，慌里慌张地说：“跟大戏院的约还没满啊！”

不一会儿，七个老少爷们儿，还有妃红，提着大包小裹聚在楼下。白喜祥一人数，吃了一惊：“黎爷和香呢？”

“黎爷！您怎么了！香呢？”众人围成一圈，焦急地问。

原来黎茂财到底不舍得那未结帐的戏份，趁着白喜祥不注意，门赶去大戏院，心想着若能把钱结来，正好自己悄悄收着没人知。下楼时候正遇着柳香收拾完了坐在店堂里，随问他去向，黎茂财一时答不上来，灵机一动，脆拖着香一起在路上壮个胆儿。

“黎爷，您觉得咱们现在还能唱戏么！”

“然后呢？抄个布告能有什么事儿？”白喜祥眉拧成一团。

“上收拾行李，去火车站，咱们回北平。”

“香……啊啊香……”黎茂财被天青架着，嘴里依然七八糟地哼哼。乔双紫端来茶，给他喝了，众人又又汗地伺候一番，才使他逐渐宁定，结结讲一番事情。

“他打从怀里摸了支笔和一张戏单来，就在戏单背面，抄那个布告，他说要带回来给大伙儿看看……他就是平时太看报纸，看病来了！我早就说过他，唱戏就唱戏，识什么字儿！……”

黎茂财泣着，了一大气，继续说：

玄青四下张望：“他们比我们先下楼啊。”

“还没走到大戏院……本走不过去，到都是关卡，还搭了临时碉堡，架着机枪，突突地就扫一阵，我绕了几都不行……后来到城门那儿，墙上贴着日本人的布告，说什么‘中国军队炸毁南满铁路柳条湖铁轨，向日本守备队开炮’什么的，香就站在那儿看，我心里着急，扯着他走，他偏不，那孩……”

谁也不知这二人去了哪里，又不能把他俩扔下，众人只好在店堂坐等。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了，看着将到中午，街上一队又一队日本兵耀武扬威地走过，白喜祥急得心如火烧，在店堂里踱来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