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受不了裴拾遗的偏心，想逃离裴家寻找生母时，她没有奢望褚氏看到她后，会于慈母之心，收留她，疼她，只要褚氏不像裴拾遗那样厌恶她，她就满足了。

使女看一褚氏，又看一裴英娘，咬了咬嘴，“娘当年抛下十七娘，也是不得已的。娘和裴郎君义绝，十七娘却是裴家血脉，娘不忍委屈十七娘，只能忍痛将你送回亲父边。这些年娘住在义宁坊，无时不刻不关心十七娘，不信十七娘可以问问裴家的门房，我常常送他些布帛米粮，找他打听十七娘的消息！”

她见过褚氏，不是那天暴雨时在骊山脚下的偶遇，也不是于母女血缘的心理应产生的错觉。

褚氏双眉微拧，神情严肃，放任使女替她解释情由。

“那时候女冠冷旁观，现在我已经不是裴家十七娘了，女冠约我相见，又是为了什么呢？”裴英娘抬起帘，直视着褚氏的睛，心里忽然升起一熟悉的觉。

平直的语气，没有疑问。

褚氏回望着她，冷冷：“你果真甘心认武氏为母？”

褚氏不声，她的使女忍不住皱眉喊：“十七娘，你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了么？”

裴英娘端起茶盏，抿一茶：“照你所说，前些年我在裴家过的是什么日，女冠想必一清二楚？”

阶寂然，茶炉里的火熄了，香味一淡去。

武皇后打断了她的逃家之行，她从孤苦伶仃的裴家十七娘，摇一变，成为永安公主，有了慈的父兄，友的妹。

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先学会的词语，是阿耶和阿娘。讽刺的是，阿耶裴拾遗不亲近她，阿娘褚氏抛下她后，十几年对她不闻不问，她没有喊的机会。

褚氏神平静，眸低垂，院以后，淡淡扫一裴英娘，一边落座，一边淡然：“公主已经知我的份了。”

裴英娘没有从她的眉间找到和自己相似的分，但心底还是不由自主生一说不清不明的怅惘之，直觉告诉她，中年女冠便是她的亲生母亲褚氏。

忍冬和半夏领着护卫、使女们退去，廊檐前只剩下裴英娘、褚氏和褚氏的使女。

时至今日，看着黄冠、披袍的褚氏现在面前，她心中没有一丝波动。眸光转，笑了笑，客气：“劳女真亲自走一趟，恕我轻狂了。”

裴英娘盘坐在廊下，既不起行礼，也不正襟危坐以示尊重，“我的生辰八字，只有阿耶和阿娘晓得，来的人是女冠，女冠的份不言自明。”

，但风韵犹存，举手投足，和寻常贵妇人没有什么不同。

她已经想不起当年冒着风雪逃离裴家时，是怎样的心境，只记得那时褚氏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虽然褚氏从来没有给过她希望。

“亲娘？”裴英娘淡笑一声，仿佛使女说了个引人发笑的大笑话。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不仅冰冷，还带着凛冽的刀锋，开第一句话，就刮得人心生疼。

使女脸一僵，有些心虚，“我、我听说十七娘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