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岩把书信掖怀里，也准备告辞，冯德喊住他，“秦将军且慢，郎主请将军内详谈。”

冯德穿过回廊，转过层层叠叠的假山，领着忐忑不安的秦岩走书室。

李旦不多解释，抬脚便走，扔下一院云里雾里的门弟。

鎏金凫鸭香炉吐一清香，竹帘卷，风从围屏两边镂空的枝图案书室，笔架上成排的兼毫笔轻轻晃。“咕咚”一声，是笔被丢盂里浣洗的声音。

伯祖父近来洋洋得意，天天领着访客去书室转悠——他喜钻研茶，永安书坊最近推一讲述琴、棋、书、画、礼、乐、茶、球的风雅书目，其中有篇是伯祖父亲笔所写，随着线装书的传，伯祖父终于过了把“茶宗师”的瘾。

秦岩搐了两下，心里一。

他想起执失云渐得知裴英娘失去踪影时，那双在暗夜里闪烁着狂怒狠的睛，有如夜密林

秦岩收回越飘越远的思绪，敛容垂首。

好在李旦一路追，及时阻止武三思的恶行，否则秦岩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后悔自责一辈。

天气渐渐凉下来，书室南边架起硕大的黑框木围屏挡风，书架上磊放得满满当当的，全是一叠叠锦绸包裹的书卷。

明明是不相的两样事，裴英娘偏偏把它们联合起来了，一环扣一环，彼此呼应，从一开始棉的发现，到农作果蔬的采集，再到商路的开发，逐渐织一张天罗地网，一环扣一环，彼此呼应，彼此勾连，逐渐把越来越多的世家贵族网罗其中，书籍的推行，茶叶的普及，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府中内侍冯德哈腰，送走李旦，转回到院，轻扬拂尘，“刚才的书信，请诸位转呈给家中长辈，令祖、令尊看过书信后，自有计较。”

伯祖父说得对，二圣不会无缘无故扶持一个弱小娘，因为喜而格外溺纵容不奇，但放手让她在南方大刀阔斧地开设驿站、港，不断送海船使远洋诸国，就不一般了。

李旦，“就像昨晚一样。”

李旦盘坐在书案前，听完冯德的通禀，帘微抬，“执失云渐怎么没来？”

众人一雾，接过书信，信封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写明所寄何人。

那辆古怪的车从楼下经过时，他和执失云渐都没有想到，里正躺着绝望无助的裴英娘。没有人预料得到会发生这事，武三思竟然趁着太平公主大婚，众人忙于恭贺新婚夫妇时，掳走裴英娘，行不轨。

秦岩肃然拱手：“吐蕃赞普上次没有得手，他剩下的机会不多，这几天肯定会再次动手，这时候，执失片刻不能离开。”

他家中的书室里也多几个书架，用来摆放朝廷大力推广的线装书。

北面另设了两座雕檀香木书架，横板上罗列着一排排崭新的线装书，线装书应该刚刚刊印不久，秦岩能闻到一淡淡的墨香味。

一封用蜡封起来的书信。

席间众人都是金玉锦绣堆里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知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掩好书信，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