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裴英娘坐在锦榻上，梳家常发髻，未施珠翠，只簪一朵芙蓉，腕上拢着阔玉镯，让婢女煮茶给裴明吃，“阿婶诸事安否？”

裴明跟着冯德一起回来了，她取下手上的玉镯，到他手里，：“郎君今天去东城，他们才刚一会儿，应该没走远，你去挑一匹，赶上郎君，告诉他我去公主府了。”

阿禄送来书坊刊印的新书，裴英娘翻开一本记载各地奇闻异事的文集，匆匆扫几，刚看到有趣的地方，冯德去而复返，急冲冲奔东间，“殿下，公主府的人求见！”

裴英娘笑了一下，接着：“你还小，也不必对自己要求太严格，跟着郎君长长见识就行，若是有人看你年纪小欺侮你，千万别忍气吞声。”

裴明圈微红，藏在袖里的手轻轻颤抖，这已经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太多了。他真心激裴英娘，但一声堵在嗓里，怎么都叫不来。小的时候，觉得温柔可亲的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和自己说话永远那么有耐心，自然而然拉着她不放，用来称呼她，现在意识到份和地位上的差别，不敢再把那两个字叫。

裴明目送太走远，心中暗暗懊悔。他胆太小了，太刚刚从正堂来的时候，气势十足，他没敢凑过去，等反应过来时，太已经走远了。

他才值十三、四岁的年纪，虽然穿了一崭新的亲卫服侍，腰上还像模像样挂了佩刀，但举手投足仍然不脱少年郎的稚气。

她说完转便走，连衣裳也不换，婢去备，她要骑。

他想起张氏的叮嘱，放下茶杯，恭敬回：“多谢殿下。”

李令月临盆在即，薛绍奉女皇之命为日本使臣送行，不在洛，长史请裴英娘去公主府陪伴李令月。

裴明先向裴英娘行礼，认真回答她的问话，然后才坐下吃茶。

不发。

婢们看他极力想装一副大人模样，抿嘴笑。

裴明不敢耽搁，收好玉镯，着裴英娘的

忍冬和半夏以前见过裴明，等他去，小声叹，“小郎都这么了！”

裴明立即给保证，说他记住了。

她问起裴家现在的近况，裴明一一答了。

不一会儿，冯德殿，带裴明去他住的地方安置，他过几天就要正式当差，到时候吃住都在上。

说了些家常琐碎事情，裴英娘叮嘱裴明好好当差，“郎君赏罚分明，不会因为你份不同就格外优待你，守好本分，切忌焦躁，别一时冲动和其他人置气。”

正堂东边侧间当中摆了一座镶嵌云母石大屏风，锦榻、香几、坐席、茶案俱备，梅小几上供着两捧桂，了两炉香。

话只说到这里，她不会给裴明太多依仗。

裴英娘连忙抛开文集，吩咐半夏去收拾行李。

这是婢女走来，叫他去，“殿下请小郎到里说话。”

和刚才那个会柔声和妻谈笑的男人判若两人。

裴英娘细细打量裴明，心中慨万千，第一次见这个弟弟的时候他还没有门槛，胆小腼腆，抓着她的袖喊她，匆匆几年过去，他的样貌仍然稚，但明显长了不少，他刚刚跟着婢走东间的时候，她差没认来。

来请人的是李令月的贴侍婢昭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