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完内朝的事，他命张宰相召集五品以上的朝臣，商议回长安的事。

能载舟，亦能覆舟，同样适用于君王和大臣们的关系。

“等回到长安，你和秦岩仍旧驻守西域。”李旦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笑，神情一下变得柔和起来，轻声说：“不必担心兵源不足，缺缺粮，缺什么，只找孤讨，届时自会有人送去都护府，三年之内，务必收复吐蕃抢走的领土！”

他十一岁就被李治提为千备，在大明度过整个青年时期，他知帝王会多疑到什么程度。

“所以您怀疑羊仙姿？”裴英娘低叹气，目光望向远方，“母亲，你多虑了，阿父确实曾嘱咐我，要我好房瑶光、上官璎珞、羊仙姿和其他人，他教会我很多东西，您的喜好，您忌讳什么，都是阿父告诉我的，但是他没有在您边安内应……上官璎珞和我情不浅，加上想要振兴上官家，才会主动和我合作。”

李旦持保留女皇的帝号。

他即将回到的战场，抛颅，洒血，以报君恩。

大殿内鸦雀无声，墙角的莲铜漏也像是在打瞌睡，竟没有声传。

她就曾多次命人掘开别人的坟墓，只为了威慑群臣。

有这些就够了，其他的早就错过了，不必求。

首先复国号曰唐，郊庙、社稷、陵寝、百官、旗帜、服、文字全恢复成宗李治时的旧制，召回女皇贬谪的官员，其中裴宰相仍旧官复原职。宗室皇亲回京后，迁居长安北里坊，由朝廷赐给衣家用。

裴英娘轻声说：“阿兄当然遵从母亲的意愿。”

李旦竟然会和他解释，这让他十分诧异。

女皇地看裴英娘一，“很好。”

李旦低翻看奏疏，“为什么让秦岩替你去，怕孤误会？”

陵寝的修建有时候可能持续数十年，地下殿修好了，还有地上工程。乾陵更特殊，女皇这些年陆陆续续派人修缮乾陵，意思很明显。

李旦望着自己的属和老臣们，心里很平静。

奉承声如一般涌向他，内侍婢看他的目光敬畏尊崇，仿佛在瞻仰无所不能的神祇。

这些人扶持他打败母亲，助他登基，并不表示他们真的对他忠心不二，从登上权力巅峰的那一刻起，他必须随时随地保持警惕。

她是双，不能太劳累……李旦把太常卿叫到跟前，叮嘱他册封仪式不宜太繁琐。

她终究还是老迈了，语速比往日慢很多，裴英娘耐心听她问完，反问她：“母亲怎么会有这样的怀疑？”

记得裴英娘阁时偷偷和他抱怨，说亲王妃的九树钗太沉了，压得她肩酸背痛，本抬不起。皇后的礼服凤冠更奢华，加上博鬓，肯定更重。

大臣们争不过他，只得同意。

了，好似一个普普通通、温柔慈祥的老妇人，但那双细长眸依旧光内敛，缓缓，“羊仙姿是不是你阿父安排的？”

不大臣们怎么内斗，他永远大权在握。

他最需要的，就是君王的信任和支持。

女皇浅笑，“上官璎珞是个聪明人，随时会投靠继位者，朕早知她会被你拉拢……可她只是个幌，还有其他人在帮你，九郎曾让你拜房瑶光为师，你跟着房瑶光学骑，我怀疑过房瑶光，她却走得脆……”

气氛立变了，众人脸上洋溢着快的笑容，阁老们历经风云变幻，还把持得住，年轻的几个耐不住激动和兴奋，谢恩时左脚绊右脚，差当着同僚们的面摔个大趴。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

“执失。”李旦扣上奏本，看着执失云渐，坦然，“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孤比不得周公礼贤下士，也不至于用这方式试探你，你是守卫大唐疆土的功臣。”

先分化大臣，找到天然对立的不同阵营，让他们始终保持敌对。

他担心她的安危，但那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她是皇帝，理可以单独为她修建一座陵寝，但是她份特殊，假如李旦真的把她葬在其他地方……女皇明白有多少人痛恨她，那些人迟早会找到机会毁掉她的陵墓，他们不到，他们的孙可以。

他表情冷淡，这些人真正想讨好的，是为皇帝的他，而不是真正的他，不论他的份怎么变，只有英娘对他始终如一。

太常卿亲自领着尚衣局的人送来冕服。

太常卿心领神会，连声答应。

真要试探，他有的是法，绝不会扯上裴英娘。

朱丝缨冕冠，玄衣纁裳，白纱中单，这是李旦要穿的。皇后的则是袆衣翟服，钗十二树。

执失云渐一气，欠坐直，抱拳应喏。

执失云渐确实怀疑过李旦。

女皇垂眸，沉默片刻，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岔开话：“旦儿会怎么安排朕的后事？”

有了最好的，其他的他看都懒得看一。

※

大臣们陆陆续续告退，最后只有执失云渐留了下来。

执失云渐望着对面空的坐席，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说话少了些顾忌，“我不会擅离职守……即使消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