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拎着盒晃悠到云骑席，一门就看见彦卿站着，被一群将领们围着酒。

他边走边观察景元的样：景元话很少，但也没有呓语或，被彦卿从星槎上半拖半抱下来时也很安静；一路上，他的双目始终半阖着。

彦卿又气又恼，只得挡在景元前：“我替将军喝！”

景元接住碗，伸手又让人满上了，示意彦卿看：“喏，都说了没事，我醉了？——你连醉汉的碗都抢不到。”

话分两，那厢景元与地衡司吃酒，终于是吃完一圈了。他回主位拣了些彦卿想吃的清蒸鲫鱼丢盒里，又拆了两只螃蟹，蟹钳和蟹留着，蟹黄用勺挖来，盖在白米饭上，剩下的螃蟹残骸被他自己囫囵吃了。景元净手指，又想起彦卿迟到的事情，于是他打开盒盖，用筷又夹了些没撤下去的冷菜去。

彦卿心里清楚，景元每逢筵席看似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行动很有规律：先是在主位上说吉祥话开席，说完便照六御的顺序一个个祝酒过去，大概在敬到天舶司与云骑军的当间，景元会跑回去吃些垫肚，顺便看看他那案上有什么彦卿吃的——小孩与大人菜单是分开的，儿童不吃胶冻状、鱼刺多的、以及难理的甲壳类海河鲜，毕竟没人想吃席吃到一半、跑去隔园请丹鼎司的同事来理医疗急救事件，但对彦卿这大小孩来说，这菜单就有些难受了：哪有仲秋不吃螃蟹的理？

那之后彦卿就再没喝过一滴酒了，景元把他护得严严实实的。彦卿彼时还有些，他半躲在将军后，把脑袋抵在将军的小肚上，坐着吃将军为他带的。毕，他便无聊地看园中灯笼素光芒微微涣散，看天上的那明月，看左右鱼贯端上来的酒碗……纵然不甚清明，他都发觉这祝酒已然变了味——将领们现在完全冲着景元来了，毕竟，能醉将军的徒弟自然有趣，但远比不上醉罗浮将军本人。

将领们此刻也都有些醉了，不察景元说话间隐藏的一丝怒意，只大笑着拉住景元臂膀，让上司来了这一碗。

但渐渐的，彦卿也察觉不对劲来，他到将军在换站姿时小小地趔趄了一下。他起，用他那少年形努力撑住景元，绕到前看将军的脸。

景元蹙起眉，但不能发作，他平静地挤人群，将手搭在彦卿肩上，人拉近自己侧，呈一个保护的姿态：“我让诸位尽兴，怎么尽兴到我家这小上去了。”

些人的，只是今天是景元的仲秋宴，他使小孩、让这些云骑军将领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得劳烦将军面安抚；所以他只得答应下来，只说肚里空得很，他先吃些菜再与哥哥们喝酒、不醉不归。

彦卿彻底没脾气了，人这么多，他又没法对景元撒发脾气。

这拖延之计还真有用。

彦卿一路上一直担心景元会吐，其实吐了倒也好，省得酒全被收了，但他就怕景元吐的时候被呕吐呛着。但景元乖乖把一杯茶都喝了，中途也没恶心反胃，彦卿心中起疑：莫非将军真没醉？

“我没醉。”景元酒碗右手换左手，抬手臂，不让彦卿上来抢。彦卿了两下没够着，正急着呢，景元好像还故意和他玩似的，一饮了那白瓷大碗里的酒，杂耍般用双手将碗在空中抛来抛去。每每彦卿伸手夺那碗，景元总先他一步，将碗握在掌中。

彦卿先是横抱着景元走了一段，之后又换成背的，但他个太矮，景元的衣服下摆拖在地上，没走几步就挂到了石阶边缘上，还蹭了一灰，于是彦卿只得又换回抱的。

闻言众人更是忍不住，笑得直打跌。

没醉？没醉个大鬼。

他挤人群，去一旁凉亭里坐着赏月喝茶去了。

一路折腾下来，到了神策府门房时实在是抱得手酸，彦卿把景元放在椅上，叫人来接。门房桌上茶壶里剩了白日里泡的凉茶，彦卿倒了些许，端着杯喂景元喝了。

——彦卿抱喝醉的景元回家，回想起仲秋宴上的一幕幕，越想越生气，一气自己不成熟，二气将军骗他，三气将军不惜。

将领们一开始还憋着笑，但见彦卿少年形非要去挡景元，个嘛、是刚过将军，大呢、还没将军胳膊，见状，众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哄笑起来。一千笑得泪都来了，拍彦卿后背：“得了得了哈哈哈……还是让将军替你喝吧。”

彦卿起先还放任景元去喝酒。将军能喝，这彦卿心知肚明，每年飨宴景元都要与六御各、大小官员们吃酒，纵然他拿的是最小的酒杯，一喝下来，估计也有两三斤下肚；就这样，景元还能在散席后和他边讲些罗浮往事、边慢慢散步回家呢。

他有些想试试景元是不是在装醉，但又想不什么好法。以往在军营或黉学里，耍装睡偷懒的同侪有许多办法，最简

景元面如常，觉到彦卿的视线：“还没吃饱？”

景元语尾拖沓绵，彦卿忙要去夺景元手上的酒碗：“将军！您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