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刘备半信半疑，探探诸葛亮额又摸摸自己的“纵是年轻，也要珍重肤。瞧你去江东一趟回来，怎么看着瘦了呢。你说的不算准，要医官说没事备才放心……”

荒忽兮远望，观兮潺湲……”

“备知。”刘备低低应声，顿了一下又：“孔明，我们既然回到这个时候，备，还想再问你一次。”

琴声缠绵不绝，刘备低声相和，不尽缱绻痴心。屋外诸葛亮神一凝，那时自己怎么就推却了呢，他一生果敢绝少犹豫不前，若说悔过什么这便是为数不多的一憾。

年轻的军师亮目光笃定“主公待亮很好。”

诸葛亮眨眨睛“主公，亮真的没有发，只是江上风大一时的疼，现在膳用了，也沐浴过了，已经不疼了”末了又补上“真的。”

左将军刘备乍听他喊自己小刘，很是不惯“你……要不还是以刘使君相称吧。”

而琴声却在此时密起来，仿佛抖落一风尘的座下客，嬉笑怒骂时的快意烈冷却在寂夜抚剑里不展的眉，琴声淙淙淌，淌过剑客义无反顾的背影，落在竹林，白鹤悠然自得，戏引舞。他三人已是听得痴了，汉帝刘备目光激赏，年轻的二人更是如虚境不知在何方。刘使君想起颠沛离的半生，他开始期待涓滴不绝的琴音，冬天该过去了，！开河！丞相亮仿佛听懂他的心声，清徐的歌声适时而起“愁人兮奈何？顾怀兮何为？秋兮有当，愿莫失兮莫忘……”

诸葛亮神思困顿，又见刘备絮絮说个没完，轻轻打个呵欠，将脸埋枕闭目开始睡觉，刘备止住絮语，片刻后轻：“嫌你主公唠叨了。”诸葛亮闻言睁看他“亮没有。”

刘备抚掌赞叹“凤鸾，不足喻其！”

灯火映照年轻时的他们惊诧的脸，诸葛亮端方持礼“二位勿惊，镜中内外虚实不可名状。今借天机自建兴元年来此，已二十有一年矣。”

诸葛亮回笑笑，然后径直推开了门。

烛光摇曳，对影成双时时相偎，屋里无人说话，只传幽婉琴歌。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刘备上前与他并肩“今曹贼孙吴并宵小已灭，汉室再兴礼乐大成，皆是孔明之才。刘……小刘啊你一定要好好待他。”丞相亮听得脸上发，忙轻扯他衣袖。

“孔明……”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后堂有灯火，我们去窗下听听。”

天有情予我回溯往昔，我必要借此机明言心迹，早与主公相通共成大事。

二人双手握，刘备打量四周，是一座寻常院落“无星无月，还是这么黑这么冷，只是茅檐屋舍还似旧时，却不知今夕何夕？”

诸葛亮与刘备相对，低声说：“陛下，是我们。”

诸葛亮轻笑：“想不到书中传闻竟是真的，亮真想看看我们这是何时何地？”

“孔明……”刘使君回望，忍不住移近坐席，珍而重之地唤他的字。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兮未敢言。

刘备看他蔫得像只睡猫，轻声一笑语意温柔：“孔明睡吧，备守着你。”诸葛亮朦胧中被扰醒，半睁开医官正在为他诊脉，完毕后翻碰到枕边一，是双鱼玉佩。诸葛亮回枕下，埋被里无声笑了笑，我的就是你的，什么还来还去。

阙敛尽最后一束夕光，诸葛亮摆动手中铜镜，果见其如风过微波，之生凉。刘备则专注于诸葛亮发上的雪，一路行来暮雪白颇有意趣，只是看几团雪絮落在他颈边化成珠，打了领，怕他着凉，伸手要去拂，前却骤然一亮一暗。

只军师劳累又风寒需要静养，捡要事安排后直奔卧房。诸葛亮倚在木榻上神慵懒，不似人前肃容，沐浴过的黑发服帖在背，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刘备掀帘来时见此情景柔情更甚，他将里衣都换去，却还披着那件自己让龙带去的湖蓝云鹤披风，只是心中兴归兴，还是忍不住说：“天这样冷，还不快盖好。”取了他手中舆图放置一边，把人被褥里仔细掖好被角“喝了姜汤就应该裹上被躺好发汗，你且先睡着，备已命人去请医官来，有什么事醒来再说。”

刘备见这个年轻的自己，左边一个温雅如月的丞相亮，右边一个风华绝代的军师亮，大耳儿艳福不浅。想到这不禁起了几分戏谑的心思，撩衣坐在军师亮的边，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其不意地一推，刘使君也颇意外，

刘使君却喃喃“莫失兮莫忘……”犹在琴韵中。

诸葛亮一气，没有立即回答他，反而拉住刘备转正堂“陛下说的是，我们既然回到这个时候，亮不想再留遗憾。”

丞相亮听着心中又喜又酸，明明两情相悦的事当年何至于磋磨到成都。他褰裳坐在昔日主公边，摆正瑶琴，指随意转起弦清歌“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筑室兮雪中，葺之兮素魄，乐鸣丝兮浩歌……”他声音本清旷，却在暧昧的红罗烛影里伴着缠绵低婉的琴音，如情人间鬓际厮磨，刘使君看了一丞相亮，又飞快瞥一军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