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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未动。叫谢云流狠憋着笑给他拿药涂了烫红的一块皮肉,李忘生观他忍的辛苦,已淡淡道,师兄要笑且笑吧。谢云流肃着脸说是有甚可笑,随后笑便惊得门口值守的弟子险些一蹦三尺高。
如此种种,终还是盛了粥端碗予他,恐他平白再添烫伤。李忘生自有法子,很快便与做膳的弟子学懂了要用布巾垫着,再往后更是内功修成,再不惧这区区碗盏热烫,叫谢云流那点乐子又少了些去。
李忘生日日充实,不怠一毫,谢云流自是难寻踪影,如云随飘。时日淡如水,一朝便东流,三年不短不长,也足够让一将将入道的道子习有所成。谢云流知他不爱下山入世,唯是执剑有神,对弈几招便可悟道修身。二人分明非同性情者应相离,偏生有人守静一隅身不动,有人去至千里也知归,同道亦同求,以剑为心证。
而今,谢云流正当十九,李忘生年方十六,若是寻常人家,恐已是成家立业之时。修道之人自不在此志,许是天亦有任,要叫此间少年赴场千里之邀。
时藏剑山庄邀来江湖名士品剑,着名曰名剑大会。吕祖亦怀剑帖,却无亲赴之心,谢云流得师父传唤自是不敢怠慢,早早便与李忘生前来。待说得一半,便见谢云流已双目带亮,神往异常,想来不仅是这品剑一事,单是能与怀负剑帖之人以剑相较,便已叫他心痒难耐。
自然,这剑帖也悠然予了谢云流,吕祖双目半阖,只叫他心持分寸,莫要忘形,当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得剑帖,他自是事事允下,末了,却忽地扯上身侧端坐的李忘生一袖,问是此去路远,师弟可否与他同行。
吕祖拂尘一扬,只道是,你且问过忘生何如。言下之意便是,若说得动他,自是可行。李忘生闻言一怔,言说是此赴藏剑,来来回回恐于俗世累身一月不止,忘生自是入门已晚,怎可再误功课。
谢云流却已全然在这三年朝夕相对间练得如何说动李忘生允他大事小情,而今自是一面端正语他莫失良机,此去虽远,却是得闻他者剑道无二良机。一面又是处处作保,途中自不忘习剑修行,不叫时日空度去。
若非跪于师父面前,恐已如往日一般揽着他好生磨上一磨,要口口声声叫他好师弟好忘生,不依便不饶。此番,他既已如此言语,李忘生自也无他话可驳,终是将眸一敛道,师兄莫要忘了此番言语,一路勤修才是。谢云流实有心虚,也只一一应下。
打发了谢云流自去准备远途所需之物,吕祖却将李忘生留了下。往日如此,定是有言相谈,而今他却被一问难住,师父是问,他可真心愿往?李忘生思忖片刻,只道是,弟子确无将往之心,此去定要再入俗尘,忘生方入华山三载,恐...
他竟难得一顿,再启话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此境弟子不可语。唯愿红尘远身,修剑修心,以求我道。”吕洞宾听罢半晌未言,终是予他寥寥几句:华山虽远世,不可语红尘不沾。身心两具,近则近道,远则远道,夫道者何拘方寸之间。李忘生垂目,语是自喃四字,弟子愚钝。
“师弟?”
谢云流见他竟难得在发呆,非入定沉思,只双目泛空不知所视何处,一时便也放下手中杂物,蹲坐身前醒他神来。李忘生眼中映他,倒叫他陡生微妙之感。莫非...莫非他便真真不愿与他同去至此,是他在师父面前强求,才累得他不得不应?
“忘生,”他将目一别,一时已不欲再去望他双眼,“你若真不愿,我这就去回了师父...”他那衣袖便突然也被攥了住。“忘生既已应了,自是会去的。”谢云流却将眉目更凛,“可我问的是,你可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