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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无门。李忘生便又被他这不知哪处学来的招数骗到,要周周正正地答他,忘生亦是肉体凡胎,自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不可语无心无情。
谢云流便又趁热打铁,言说那师弟可得多展眉,免得霜风吹鬓没两日,便教亲伤作荀倩才是。李忘生知他嘴上功夫了得,随口一拈又是那故作调笑之语,辩不得从不得,一时也将心头那点不安压下,接过灯来,耳承喧嚣,身也还尘去了。
又至街头水畔,迎面见岸边几多人头攒动,临近才闻,竟又是邀人竞逐供人赏乐之事,不过,听来规则倒也算新奇。这方荷塘早先遣了擅水藕民,在几绽了蕊的荷中藏了榍石、堇青、红珊瑚,青金石雕花的手钏,若找到了自归寻得人。
至于彩头,便是一菩提手钏,早些年请得高僧开光,若有佛缘者自珍重,非爱者也可典当,价值不菲。一时辰内,这菩提手钏若无人寻得,便属寻到其余手钏最多者,需得留意,若剥得花残蕊败,便不做数。
几番言语下来,自是听得众人跃跃欲试。可这商家放的门槛,便是租用这岸边小船,五两银一舟,若得了手钏,自可抵了花销,若无所得,实为亏欠。再者,这莲花白日绽来引蜂蝶,日落风急便护心,瓣蕊相合。此处荷塘亦不算小,若是寻常人驱舟去寻,小心拨蕊,除运气奇佳者,恐都要败兴而归。
可谢云流又岂是寻常人?正念着,他口中喃喃有趣,已牵他落一小舟上。李忘生自是挣不得,只将手中莲灯撂于船头,权作一点光亮。没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有不少游人入了舟,打眼看去有擅水者,也有几无武功傍身只作一乐者,再看去,竟望见白日里化缘的那独臂和尚。
谢云流这才想起这茬,三言两语将从小二处听来的讲与他。李忘生闻言倒也多望他两眼,所谓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至言去言,比之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不若诚信充于内,坦荡形于外。既入佛门,他若要寻这菩提手钏,也算于理应当。
待小舟登尽,自有岸上人记了时辰,鸣锣作始,众人便都驱舟朝着水心处去。长于水者,已在小舟左右入水游查,自然也不乏有江湖人士使了轻功踏水,却也渐觉何处不对。这轻功即便再好,也不得长立水上,又不可斩了花来细细剥看,一来二去,只绕着花苞打转而已。
一时间,也不得不暗骂商者精明。这些个江湖人碍于规则不得施展,擅水者力有限也终是寻不得遍,一来二去,许连菩提在何处也不知。
谢云流迟迟未有动身而去,李忘生这厢也是端坐舟内不见动作。闲挽袖摆探手入水,触得冷液冰人,分明无形无色,又承莲百朵,容人几何。一时淡淡作语,言不随风,只入舟头长立者耳。
夫水,其洸洸乎不淈尽,似道。故有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水处卑下而不争,莲生卑污居下有节,根出泥中玉,谓之灵根。
此间物自是不可语俗,而今迫与铜臭绑,不过,尘事自有尘法解。
他二人向来一人有感,两相心明。谢云流虽一直未自舟内动身,实则已瞧着那僧人何往良久,若说何人能与菩提有感,舍他其谁?那人轻功竟亦不错,登萍踏水不在话下。
眼见着是终在荷塘东南角不再挪身,谢云流便也唇畔一扬,一手握于非雾,周身气韵忽而生变,如冰击脆,如雪方坠。那僧人也似陡然被惊,霎然回头,将那尚收鞘中的凛然剑意认了去。此剑蓄而不发,尚有此清宵荡雪之回意,不知雪锋出鞘,要将这小小荷塘搅作何样?